大理寺的梧桐叶落得早,我踩着满地金黄闯进验尸房时,裴昀正用银刀剖开一具女尸的指尖。
血珠滚进琉璃盏,竟凝成颗红珊瑚似的珠子。
这是...我凑近细看,袖口扫过他的玉带钩。
裴昀手腕微偏,刀尖险些划破手套:温小棠!
在呢在呢。我摸出油纸包着的糖栗子,西市张婆婆新炒的,尝尝?
他冷着脸继续下刀,耳后却泛起可疑的红晕。刀锋挑开女尸耳后皮肤时,我们都愣住了——皮肉下嵌着半枚金蝉,翅膀上錾着波斯文。
金蝉渡劫...我拈起金蝉对着天光,西域邪教用来续命的禁术。
窗外忽有鸦群掠过,惊起一树秋叶。裴昀突然攥住我手腕:你如何知晓?
小时候...我剥栗子的动作顿了顿,我娘枕边话本里写的。
这话半真半假。昨夜我在温府废墟里挖出的铁匣中,分明见过同样的金蝉图样,旁边还题着阿爹的字迹:永徽四年,龟兹献蝉。
裴昀松开手,玉带钩上的獬豸兽缺了只角:明日随我去趟平康坊。
平康坊的夜总是醒得早。我扮作卖花娘,鬓边簪的海棠花里藏着解毒丸。裴昀的锦袍熏了龙涎香,腰间却系着我编的丑葫芦香囊。
二位里边请~老鸨挥着鲛绡帕,帕角绣着金蝉暗纹。
雅间里,胡姬跳着拓枝舞,足铃响似催命符。我佯装醉酒倚在裴昀肩头,指尖悄悄蘸了酒水在案上画符。
当舞娘旋至第三圈时,酒水突然沸腾如血!
闭气!我扬手打翻酒壶。
毒烟弥漫的刹那,裴昀揽着我破窗而出。瓦片哗啦啦往下掉,我在他怀里听见金铁交鸣——十二个戴金蝉面具的死士正围住我们。
抱紧。裴昀左手持剑,右手仍护着我后脑。剑气扫落面具时,我瞥见领头人耳后的胎记,竟与柳明修书房那幅画上的将军一模一样。
血珠溅上我的石榴裙,像极了阿娘临终前咳出的朱砂。有个死士突然抽搐着大笑:温家女...你可知当年
裴昀的剑比他喉骨碎裂声更快。
回到司天监时,我的银簪里多出张字条,沾着死士的血:申时三刻,慈恩寺塔。
更漏滴到申时,裴昀在院中擦拭剑刃。我蹑手蹑脚翻墙时,听见他轻叹:西角门的狗洞更隐蔽。
慈恩寺塔尖栖着晚霞,我数到第七层佛龛,忽见长公主在供桌前焚香。
她转身时,腕间金镶玉镯碰响佛珠:温姑娘,令尊可曾提过永徽四年的龟兹使团?
我袖中的金蝉突然发烫。当年使团带来的不是珍宝,而是三百童男童女——这件事写满阿爹的绝笔信,此刻正在我怀中如烙铁。
殿下可知...我退向栏杆,金蝉蛊要用至亲之血喂养?
她笑纹里藏着杀机:就像你娘用血养大你?
塔顶铜铃骤响,十二道金索破空而来。我翻身跃下塔檐时,望见裴昀的白马踏碎夕阳。
他扬手抛出的玉佩击碎金索,那玉佩上雕的也不是獬豸,而是只浴火金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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