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一瞬间,层层叠叠的乌雨云彻底散开,清冷出尘的月光毫无保留地照在盛忴凌身上。
雷电鸣啸间,盛忴凌脸颊右侧有着一簇奇怪的铭文,隐隐发着蓝紫色光芒,在明明暗暗雷电的照映下,处处透露着诡谲妖异。
异常惨白的月光将他匍匐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,他的身后奇迹般地长出了数道如同影子般地黑雾。
他整个人匍匐在泥泞地中,长发散落下来,缕缕垂在脸侧,衬托着他的面色异常苍白。
仙界大战的余波仍在天地间肆虐,风云变幻。
他身上的雪白战袍已被鲜血染红,破碎不堪。
蓦地地上的人身形一晃,盛忴凌只感觉胸口猛地一闷,一股腥甜之气瞬间涌上喉头,无法抑制。
他嘴角缓缓溢出一丝殷红,那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,滴落在湿泞的泥土上,与大地融合。
远处是无数宗门的师弟师妹,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顶顶人才,身着宗门门派的仙衣。
而此刻却是少有的专注——
他们在乞求天道惩戒盛忴凌。
无数的指责谩骂如潮水般涌来,他们站在高处对着盛忴凌指指点点,评判指责。
高高在上的样子。
盛忴凌的眼角滑落下来一滴晶莹的泪,混合着嘴角的殷红,血腥与咸腥味充斥着口腔。
他这辈子很少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。
痛彻心扉,千万针在刺扎着心房最柔软的角落,无数根藤蔓紧紧缠绕,越勒越紧,令人窒息。
他的手心中紧紧攥着一把长剑,一把斩断数数屏障,冷眼看着这群分明口口声声说着正道的宗门男女们。
盛忴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抵着剑站了起来,挺直腰板朗声道,
“我,盛忴凌,从始至终行得端坐得正,这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,对宗门各项事务可谓用尽心血,更不必言说蓄意引发战乱无需莫有的阴谋……
别的不多言,平定人间战乱想问你们谁有出力,现在天下刚可太平,便扣与我子虚乌有的罪名,即使遭受天道反噬,也在所不惜。从今往后我与南芜门派再无任何瓜葛。
这世间再无盛忴凌!”
盛忴凌手指用力得发白,死死攥紧手中的佩剑,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,剑刃上还残留着敌人的鲜血,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脚下。
长剑横在颈前,冰冷的剑刃贴在肌肤上,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,他的手指微微颤抖,可目光始终如炬。
剑刃划过脖颈,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“嗤啦”声,鲜血瞬间喷涌而出,洒在身前的土地上。
他的眼神渐渐模糊,视野变得黑暗,甚至能够能感清晰受到鲜血从脖颈处不断流出,温暖而黏稠,是生命的流逝。
盛忴凌倒在了冰冷的岩石上,鲜血在身下汇聚成一片,染红了这片荒芜的土地。
心中一片寒意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雷电交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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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盛忴凌冰冷的尸体倒在血泊当中,凄惨而壮烈。
所有人都离开了,没有人给盛忴凌收尸。
一代仙尊的盛忴凌,拯救苍生的盛忴凌。
远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冲过来。
“师尊——”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唤。
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扑到盛忴凌身旁,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盛忴凌没了血色的脸,用指腹缓缓抹去他脸上的血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视的宝贝。
哭腔从他的喉中断断续续挤出。
一个模样看上去也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终究是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情感,将头埋进盛忴凌的胸膛中,情绪失控放声大哭起来。
口中还不断呢喃着他的名字。
字字珍视,字字不再有回应。
盛忴凌在空中,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,冰封的心慢慢有了温度,不知不觉脸上挂满了泪。
徒儿,他的徒儿。
裴枷还是个孩子啊,没了师尊护着以后可怎么办呢……
这次平定战乱他立了功,宗门不会亏待他的,但定会引人嫉妒,遭人嫉恨。
盛忴凌慢慢揽住了他的肩膀,将他抱在怀中,在心中默念。
小枷,别怪师尊好不好,答应师尊以后要好好的……
裴枷感觉自己浑身都冷,像是坠近了冰窖般。
到最后几乎浑身脱力,趴在盛忴凌怀里昏睡了过去。
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口中还在呓语着。
盛忴凌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,想要抚平裴枷在睡梦中还紧紧拧着的眉头却无能为力。
裴枷在睡梦中也不安宁。
梦逢初霁,那是他们相遇的那一天。
他并不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,相反他是大家族的少爷,从小受尽宠爱与荣华富贵,却在十岁那天被盛忴凌满门抄斩。
自此,他的日子便断了头。
没说的是,家族里谁都把他当成继承人,可谁都不把他当人。
每天是兄弟手足之间的尔虞我诈,是有心之人的百般陷害,是家族旁支的虎视眈眈。
直到盛忴凌的出现,带他逃离了那座溺死人深宅。
仅仅是大街上一串他从未见过的糖衣葫芦,到象征身份的佩剑,何尝不是盛忴凌对裴珈的点滴。
盛忴凌不止有他一个徒弟,但裴枷绝对把盛忴凌当作自己唯一的家人。
梦醒,裴枷又是独自一人。
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,落满晨曦的脸颊上已是一片阴影。
裴枷用手一寸寸抚摸过盛忴凌的眉眼,温柔似乡。
你的眉眼温柔似乡,而杀向我的是过往泱泱。
他沉默地将盛忴凌抱在怀里,一步一步地离开。
金黄的兮光照满大地,血色与泥土混合相近,大地无声得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般。
裴枷默然无言,一步一步极其缓慢,刻骨铭心。
来到一处秘地,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裹挟着海盐的风。
风虽盛,却绕过了两个相爱的灵魂。
这棵姻缘树屹立于此,树干布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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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岁月雕琢的沟壑与疤痕,树根盘虬卧龙,深深扎入大地,或独立于天地之间,或两两相依,根部相连,相拥相携,参天而立。
树干上缠绕着无数条红绸,这些红绸在微风中轻轻飘动,仿佛是命运使然。
是燃烧的星星坠落在海底开成珊瑚,又或是揉碎的白云环绕着山峦流成大河。
那种梦幻,不真切,却令人迷醉的心动,就像晚风拥抱月亮,海浪亲吻礁石。
师尊说过的,落叶归根,这里是让他依赖长眠的地方———
“我和它在几千年前就约好了的,我死后就葬在这,它替我看这世间雪落花开,保佑每一对有信仰的有情人。”
师尊恐怕现在是恨透了这世间吧。
裴枷猩红着眼睛最后取了一撮盛忴凌的发丝,系了一条他与自己的红线,虔诚地挂在了姻缘树最粗壮的枝干上。
师尊,我们还有缘份再相见的。
盛忴凌被拦在姻缘树的屏障外,似乎有什么阻挡着他。
他只能透过树缝,看着裴枷在姻缘树下长跪不起。
身上的符文又蔓延开了几分,盛忴凌的心脏忽然绞痛起来,痛彻心扉。
倒挂天空的笑魇,一声雷鸣再次响彻天空,横斜着劈向姻缘树。
宗门门派的人企图抢走盛忴凌。
一阵强悍的气流在一瞬间爆发出来,甚至连盛忴凌都受其波及。
裴枷彻底被惹怒了。
那天他大开杀戒,所有伤害盛忴凌的人都死无全尸。
宗门门派里血流成河,谁也挡不住裴枷。
他杀红了眼,最后一剑落下,杀死的是他的大师兄。
裴枷彻底突破凡俗,当最后一缕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冲天而起,他站在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,身姿挺拔如松,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光,那是神力初成的象征。
天边无尽的风云汇聚而来,霎时云层翻涌如海,雷声轰鸣,却并非是劫难的降临,而是天地间对这位新神的欢迎与认可。
神格降临,天命所归。
裴枷成了最年轻的神,注定收到万人膜拜瞻仰。
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冉冉天空而降,直直地落在裴枷的头顶,一道金色的光柱,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与神圣,正是神格降临的征兆。
裴枷睁开双眼,目光直视那道光柱,光柱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符文,散发着璀璨的光芒,上面刻的金文,与盛忴凌脸侧的符文一样。
随着神格的降临,天地间的异象也达到了巅峰。整个世界都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所笼罩,裴枷心中却无尽空洞。
他神格的降临,是拿师尊的姓名与被世人误解的罪名换来的。
裴枷被覆上了枷锁。
师尊脸上的符文是成神的征兆,却被无知少见的世人冠以通忌的罪名,害得师尊自抑证明清白。
要是自己早到一点,他定会不惜一切阻止所有的一切。
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缠绕周身的缘分。
无数的膜拜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汇聚成一股浩荡的声浪,响彻整个天地。
裴枷成了神。
成神以后,不会有人计较他曾灭了师族满门,有的只是他平定世间丧乱的传说。
裴枷不是一个具有悲悯之心的神,他看着虔伏在山脚下的他的子民,心中唯有无限冰冷。
他的心中始终只有盛忴凌一人。
即使成了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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