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什么,”我靠在窗户上望着天,“没打扰你俩上床就行。”
“滚蛋,”姜空打了个哈欠,“最近我和亦狗都快累成真的狗了,不对,他本来就是狗,哪有功夫……”
嗯嗯啊啊。
我可不想吃他俩狗粮,我都吃好几年了。
“邢流声来演我的书了,我答应去做指导。”
一瞬间,我只能听见片刻的呼吸。
然后是手忙脚乱地起床,床头灯打开的杂音——可能还有姜空拍代亦青的巴掌声。
“你们俩,咳,终于要见上面了…?”
他在装作意外,我翻了个白眼,决定配合他演戏。
“嗯,所以代亦青他知道这件事吗?”
“知道。”电话那头换了代亦青的声音,明显是刚刚被人打醒,“都知道。”
都?
这个字可太灵性了。
“什么‘都知道’?”我问道。
“他知道那是你的书。”
“哦,”心里最倾向的猜测得到了肯定,我却并没有自己预想中或兴奋或感伤的情绪,“你告诉他的?”
“是。”代亦青回复得很快,“也不完全是。”
闻此,我突然没了探知真相的兴趣。电话那头也开始沉默,似乎是在斟酌要如何开口。
他们两个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。我意识到。
“新戏开机的地方在辽城,市五中,正好马上就是暑假。”
在他们说我不想听见的东西之前,我先一步转了话题,“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回去了,姜空。”
被点名的人笑着打了个哈哈:“收到——哥们到时候一定陪你喝他个昏天黑地。”
话语末尾混杂着动静不小的哈欠,阅演技无数的我一听就知道这困意是装出来的。邢流声自己是影帝,怎么找的人演技这么——我的内心吐槽戛然而止,姜空好像是我的发小。
我心里骂了他一句,敷衍道:“行了,睡去吧你!”
“好嘞。”
“等等。”
代亦青的声音盖过了他,也让我的手指顿在了挂断键的上方。
“你是知道他的,夏延。”说完,他嗫嚅了好一会儿了。
我刚要问姜空代亦青是不是喝多了,就听我那个二货发小打了岔:“我们四个很久没聚在一起吃过饭了,好歹当年都那么好,是吧,下次一起吃一顿怎么样?”
他的语速极快,似乎很怕我随时挂断电话。
“如果邢流声没问题,那我也没有。”我坦然道,对他俩从始至终显而易见的忐忑表示无奈:“我又不是玻璃片子做的,八年了,我都有男朋友了,两位。”
啪!
这声脑门儿拍得真响啊。
“你还处着呢!?”姜空震惊。
“对,”我笑,“而且处得非——常——好——,挂了。”
挂断电话后,我心情颇为愉悦。
你敢帮着邢流声那个家伙瞒我。我恶狠狠地想将这句控诉输入微信小窗,低头才发现小高冷刚刚又给我发了消息,是一张取件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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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图片。
【我:你怎么又买东西过来了。】
自从我与他交换过收货地址后,他总是时不时邮来一些东西,而我每次也会估算价值,不日回礼。
他似乎为我这种行为感到受伤,我也明白这样太过客气,不像恋人之间该有的相处方式,但我改不掉。
我突然想到,我好像从来没有主动送过他什么,也从来没为他准备过惊喜。在我假性为邢流声执着的日子里,他就是付出了那么多,却从不对我有任何的索取。
【小高冷:前天你说最喜欢的咖啡杯碎了。】
我看着这个消息,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,胸腔有一种密密麻麻的感觉。
【我:我过一段时间要出门一趟,就不回礼了。】
我尝试着打出这句话。
不行,太生硬了。
常年码字的手让我打字的速度快于常人,因此在他说出其他话之前,我又把这句话删除重新打了一句。
【我:我出门,顺手给你买些特产。】
好像还是在说自己会回礼。
【我:就算你今天没有给我送东西,我也是要买给你的。】
啊!还是不行。
我在这边删删减减,对自己的措辞怎么都不满意。
【小高冷:我要出差,收不到你的回礼。】
我的手一顿,好半晌没再敲出一个字。
又过了一阵儿。
【小高冷:抱歉,可以等我三个月左右再寄吗。】
心更堵了。
我盯着聊天界面盯了许久,才懵懵地反应过来我还没有道谢,但他好像也不想要。可我必须说点什么,否则上面那个显示正在输入的地方都要闪坏了。
【我:好巧啊,你也出差。】
苍天,我到底说了什么东西。他当然知道我要出门,这是我半个月前就和他说过的行程,甚至是明天——哦不,现在过了凌晨,应该是今天下午的航班。
【我:我的意思是,你好不好奇我去哪儿?】
【小高冷:不知道。】
啊……真是连猜都懒得猜。
我回到卧室瘫倒在床,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微微出神,眼神游走于上方,最后定在那发着柔和橘黄色光芒的海螺型吊灯。
我忽然很想跟小高冷讲一讲邢流声。
于是我也真的照做。
【我:我要去见那个人了。】
【小高冷:……什么心情?】
我仔细想了想。
【我:说不上来,但肯定不是难过。】
气氛烘托到位,我开始触碰脑海里那沉甸甸的记忆匣子,将上面的灰尘轻轻吹落,满怀期待地想要把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恨说给他听。
结果什么都没找到。
我愣住了。
我和邢流声之间,发生过什么来着?
唯二清晰的两件事只有他夜晚弹奏的吉他,和他拒绝我的表白。
我甚至起身去拿了手边《糖葫芦》的实体书,翻到记忆中楚拒和莫寻的章节,我所构想的情节和记忆里模糊的框架打了一顿。
这是我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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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情感最浓的时候写下来的处女作,如今也过了五六年的光景,为了怕被认识的同学扒了马甲,我特意改编了许多情节。
没想到千防万防,还防住了未来的自己。
【小高冷:所以你刚刚要说他什么?】
我本想以邢流声为切入口和小高冷谈一谈,但记忆空缺让我冷静下来,觉得现在就说有些仓促。
我莫名想要慢一些。
【我:没什么了,突然发现,忘得差不多了,可能见到他会想起来?】
【小高冷:那就睡觉吧。】
我回了一句“好”。
进入梦乡之前我还在想,希望这次工作结束之后,我能与邢流声重新定义一个新的有明确界限的关系,是重新修复做朋友也好;是从此相识不相认的路人也罢——总之该给我这几年一个交代。
然后再与小高冷重新坦白,表明心意。
我愿称之为完美。
但我没料到我和邢流声的重逢来得如此之快。
《糖葫芦》的故事背景虽然用A城替代,但辽城是我的故乡,市五中就是我们四个当年上学结识的地方,所以它能选景到这里我并不意外。
离开机还有半月左右,我提前回来就是想先回家住一段时间,再拜访一下许久不见的老师们。
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我是兴奋的。
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注定远行的无脚鸟,一旦起飞就会永远在外,直到生命尽头再回到起点,停下我的旅途。
我曾经在许多个挑灯夜读的夜晚里想要疯狂逃离家庭,不止一次地去畅想未来独立的风光洒脱,所以去了离家很远的大学。
但最后。
我不觉得是世界开始对成年人残忍而对比出来的净土,总之天下的父母似乎都会在你飞走之后又殷殷地期盼你回来,然后不知道在某一天的某个瞬间开始,徐变成了我们少时最不敢想的温柔。
一巴掌一甜枣的行为与血脉,致使我也永远地离不开他们。
我曾经觉得自己不幸,但也想过幸运,最起码他们从未用什么手段去逼迫我。
就是不敢想他们如果知道我谈了个男对象……
姜空当年直接被姜叔揍到骨折的记忆涌上心头,我打了个激灵,觉得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好。
在家待了两天以后,我决定开始执行我的另一件头等大事,那就是吃。
我从上大学开始就总是想起余光中的《乡愁》。
但我俗气一点,乡愁于我而言是家乡一碗香喷喷的米饭,是一盆黏糊的猪肉炖粉条——还有,学校门口的麻辣烫。
于是赶着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,过了饭口,街上没什么人,我走进了那家简陋的面店。
“大娘,来碗面,多一勺芝麻酱。”
小店还是那副老样,五六个长条形的木桌靠在两侧有些斑驳的墙面,挂在正上面的菜单已经褪了颜色,忙活的依旧是一对老两口,门外的牌匾倒是换了一副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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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嘞孩儿。”大娘忙着收拾上一桌的残局,没有功夫看我,扭头对后厨吆喝了大爷一声,“老头儿,下碗面。”
我走近,要接过她手中的面碗和抹布,笑道:“再给我加一勺糖。”
大娘这才抬头仔细瞧了我,我见她的眼神从困惑到惊讶,最后成了惊喜:“小夏!”
“诶!大娘,是我!”
我笑着喊。
六十多岁的老人一下把东西扔到桌上,紧忙用身边的抹布擦了擦手,眼角的皱纹被笑意挤到一起。
她握着我的手,眼睛里隐隐有了泪花:“诶呦喂,怎么比当年瘦了这么些。”
这话听得我也心酸。
“那都是想大爷大娘的面条想的,我在那边吃啥都不香了。”
“你这孩子,怎么嘴还是甜。”
“是小夏回来了?!”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厨穿来,刘大爷扒开遮挡后厨的布帘,手里还拿着一个落汤的大勺。
我打了招呼,把带来的特产和补品交到大娘手里:“抱歉啊大爷大娘,三年都没回来看过你们。”
“说啥呢孩儿,”刘大娘责怪般地睨我一眼,又转头对大爷喊,“你出来干吗,快去下面啊,夏儿肯定饿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激动吗!”话还没说完,大爷就又钻进了厨房,“老样儿对吧,面要劲道,麻油要多——”
“还要少汤!”
我们三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又笑出声。
我陪大娘将一张靠近柜台的木桌收拾出来,把堆叠的东西收到了面馆里住人的小屋。
“知道你们喜欢坐在那儿,我和你大爷一直都给你们留着。”
谢谢在此刻显得太客套苍白,于是我捏上她的肩,真心撒娇道:“就知道您对我们最好了。”
高中三年,这方不大的面馆不知道承载了我们几个多少的青春。
它曾见过我在餐桌上算题算到呕吐,也曾听过代亦青涕泗横流的低声呜咽。它保护过离家出走的姜空避□□浪,也容纳了永远沉默寡言陪伴我们的邢流声。
坐在桌边等面的时候,我忽然想到,邢流声的青春似乎在我们之中最为平静。虽然也少有人能像姜空他俩那般轰轰烈烈,但他也不像一个正常高考或艺考的学生。
他好像在最多情敏感的年纪里从未有过伤心,也见不得半点生气颓唐的样子。
风平浪静得有点不正常。
难道是我记不清了?
也不对,邢流声似乎也没什么能难过的事。
老师的宠儿、同学的偶像、万众瞩目的焦点、优秀的成绩、绝佳的演技,一顶一的相貌、样样精通的乐器和优异的家世。
这可能就是完美之人的青春吧。
生来就是要做别人心中得不到的白月光的。
我暗自咂舌。
大娘端了面来,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客人,她便和刘大爷继续忙活起来。
而我捧着这一碗日思夜想的麻辣面,差点感动落泪。这自然是夸张的说法,我第一时间拿出手机,给小高冷拍了张照片过去。
【我:本大厨亲自认证,高骨汤熬制,满满的都是爱。】
我正要跟他将这碗面夸上三巡,就听见了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。
“一碗,不辣,带走,谢谢。”
这动静打死我都听得出来。
我只是微微侧头抬起,这目光就正好落在了刚进门的人身上。
黑夹克、黑裤子、黑帽子、黑口罩,手里还一把滴水的黑雨伞。
这打扮让我嘴角有点抽动,挑着眉略带无语地盯着他看。
而他似乎很敏锐地察觉了什么,也扭头低下。虽然隔着墨镜,但我知道,我们两个此时一定在对视。
我敛了对他装扮的嫌弃,露出了一个,自认为这辈子最阳光的笑容,嘴巴一张一合,说着没有声音的话。
“你好啊,大影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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